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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勰的身体是先于意识醒来的。人们是先看到了他手指的抽动,才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东勰睁开眼睛,可是他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所以当他看见围在四周的一圈悲喜交加的脸孔时,差点以为他们是在瞻仰自己的遗体。

母亲辛白燕见儿子醒来,哭得更加厉害,几乎是放声号啕。还是吴叔冷静些,赶紧冲出了病房去叫医生来——要不怎么说家里面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呢。东勰一醒,所有人都繁忙起来,可是他的眼睛比众人更加繁忙,它们顺着一张张面孔去急不可待地寻找,那双眼里有着数不清的问号和叹号,每一个与其对视的人都被无声且焦渴地质问一遍。

“我在。”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接着覃嘉穆的脸从视野的盲区里出现了。他穿着病号服,青一块黄一块的脸上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收拾,可看上去还是老了很多岁。两个人互相看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红了眼眶。

那是2017年10月,奉贤区破获重大制毒贩毒案件。现场缴获冰毒、海洛因等各类毒品超过400公斤,制毒原材料超过2吨;抓捕制毒贩毒人员23名;缴获毒资373万元;解救人质2名,为本市近年来破获的数量最大、涉案人员最多、影响最恶劣的制毒贩毒案件

几乎每一天都有警察到病房里来询问各种事情。东勰现在还不能说话,所以都是嘉穆还有那个名叫蒋若言的女孩子在回答警察的提问。东勰警惕着这个蒋若言,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他记得以前她总是和陈霄霆一道来上海找嘉穆的,那么她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于此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团,那就是警察是如何发现那个隐蔽的工厂并及时抵达的。

东勰是通过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超度法事在进行到第四天时,蒋若言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所以没等法会结束就下了山。可是下了山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去上海,因为她不知道他们二人住在什么地方。她只知道嘉穆以前打工的酒吧,可是他也老早就辞职了。她将两个人同时离奇失联的各种可能性推演了无数次,可她要么得不出有价值的结论,要么就得出了过于可怕的结论。她想,无论如何要先联系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才行。不知是什么给了她启示,让她想到了陈霄霆送给她的那个会发光的情侣手镯。

蒋若言记得,陈霄霆曾经给她讲过这两只手镯互相靠近就能发光的原理。它们各自依靠内置的芯片来记录自己和对方的坐标,一旦检测到两个坐标的距离小于某个值,便会启动自身的光源,这个值越小,光线则越强,所以才会有距离越靠近两只手镯就会越亮的效果。蒋若言如梦初醒,直奔回家,在母亲困惑不解的目光中满世界地去找那枚镯子。她将那枚镯子随手丢弃在众多让她丧失兴趣的物品中时,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发疯一样地寻找它。现在它的身价不一样了,不再只是一个表达暧昧的信物,现在它的身体里很可能记录着人命关天的信息——一个离奇失踪人员的地理坐标。

蒋若言将那枚手镯交给公安机关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帮助警方破获一起重大案件。技术侦查科的刑警用了不到一天就获取了手镯芯片中记录的位置信息。而这个位置信息,正好和缉毒部门盯上的一处疑似制毒窝点不谋而合

东勰还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林公子已经落网了。据说林公子被捕时还楞充铁骨铮铮一条好汉,可是在审讯室的第二天就撂了。为了争取一个死缓,她在警察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自己多不容易,说自己怎么误入歧途,甚至把中风的老娘都搬出来博取同情。来病房问话的一个年轻刑警说,抓她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男的呢,说话也凶眼神也狠,加上又是管这么大盘子的一个毒枭,审之前心说不得是块多难啃的骨头。没想到怂得比一般的流氓混混还快,人到底还是怕死啊。

在林公子的供述下,江浙沪多地警方协同办案,多条贩毒暗线被连根拔起,多个制毒窝点被捣毁殆尽,缴获大量毒品和毒资,抓获制毒贩毒人员百余名。可是即便如此,林公子还是没能为自己争取到死缓。还是那名刑警说的,她的罪太大了,死了还有余辜,十条命也不够毙的。

覃嘉穆紧接着去问:“抓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吴婉昕的?!”东勰在病床上发出了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也在用眼睛急切地提问。

“有,死了。”刑警简短地回答。嘉穆长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看向东勰,东勰也瞪着眼睛看着他,一颗硕大的眼泪从嘉穆的眼里掉落下来。对于刑警来说,那不过一名死不足惜的毒贩,可是对他们二人来说,那名毒贩是在板房里冒死将要是偷偷踢给他们的救命恩人。

嘉穆声音哆嗦着问:“怎么死的?”

“不知道,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刑警说。“鉴定科的人说她已经是胰腺癌晚期了,早晚得死。”

覃嘉穆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刑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受害者为什么要为绑匪掉眼泪。他想起不久前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新词儿刚好可以解释这个现象——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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